格特鲁德·贝尔的生平

贝尔1868年出生于一个大铁器制造商家庭,1886年进入牛津大学,成为牛津历史上第一个获得一等学位的女性。相貌平平与满身的学究气,决定了贝尔在维多利亚时代英国婚姻市场上的价位,于是她开始学习波斯语,并于1892年去了她的叔父出任大使的伊朗。在伊朗,她写了第一本游记,翻译了波斯诗人哈菲兹的诗集,并与一位英国外交官坠入了爱河。在遭到父亲的反对后,强烈的感情遂终生郁积心中。在接踵而来的十年中,贝尔接连两次环球旅行,成为她宣泄心中郁闷的惟一方式,为此于1897年开始学习阿拉伯语和考古学,并于有意无意之间开始介入部落政治。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那年的夏天,贝尔跟随考古学家与间谍双重身份的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一起撤到了开罗一个英国情报部门。1916年贝尔来到巴士拉,1917年又到了巴格达,并最终被任命为英国驻伊拉克高级专员珀西·考克斯爵士的东方事务秘书,负责与阿拉伯人的联系。

摩苏尔、巴格达、巴士拉是前奥斯曼帝国的三个省,这三个地区的情形截然不同,相互之间交织着历史遗留下来的恩恩怨怨。在奥斯曼帝国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统治下,居人口多数的什叶派穆斯林和库尔德人却要接受少数逊尼派的统治,而后者只是加披了一件阿拉伯民族主义的外衣。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和长期的实地观察,贝尔坚信阿拉伯人能够独立,至少有足够的能力建立一个形式上的自治政府。显然,贝尔高估了自己与考克斯在伊拉克的个人声望,而低估了宗教和什叶派神职人员在伊拉克事务中影响力。她在信中写道:“在当前趋势下,毫无疑问他们会投靠我们。”而事实上,早在1916年爆发的“阿拉伯大起义”中,伊斯兰教什叶派教徒就与英国军队发生了冲突。1920年的夏天,整个幼发拉底河中部地区的什叶派部落都爆发了起义。在镇压起义的战争中,数百名英国军人和将近八千名伊拉克人丧生。于是,贝尔改变了初衷,和她的上司考克斯爵士一起,制定了此后八十年间为各种政治势力所沿用的伊拉克立国大策,其主要点包括:保留库尔德山区(必要时不惜诉诸武力)作为与土耳其和俄国之间的缓冲地区;将逊尼派穆斯林和其他少数派的地位提升到人口占多数的什叶派之上;压制什叶派神职人员,或将他们放逐到伊朗;收买大地主和部落首领;部署空军基地作为政治控制的一种形式,等等。1920年12月18日在给父亲的信中贝尔写道:“伊拉克只能用强权来统治,美索不达米亚是一个还没有开化的国度。”第二年春天,温斯顿·邱吉尔在开罗召开会议,贝尔不仅成为与会的惟一女性,而且她的意见得到了充分的采纳。根据贝尔的意见,确定了在摩苏尔、巴格达、巴士拉等三个奥斯曼省的基础上建立一个统一的阿拉伯国家——伊拉克。1921年12月4日,她在写给父亲的信中不无轻松地说:“今天早上,我在办公室愉快地划出了伊拉克南部沙漠的边界线。”更让贝尔感到高兴的是,考古学家劳伦斯的门生、曾在叙利亚被法国人驱逐的哈西姆家族的费萨尔一世被推举为伊拉克国王,他的弟弟阿卜杜拉一世同时被扶上外约旦国王的宝座。在巴格达举行的虚假公民投票的结果让人大喜过望,支持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六,使这两个政治决定发生了法律效力。伊拉克议会通过了《英伊条约》,英国的委任统治被伊拉克的独立所取代。年轻的费萨尔国王在就职演说中充满了天真,他说:“当我们以爱国者的身份讲话时,穆斯林、基督教徒、犹太人和库尔德人这些词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们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伊拉克。”“伊拉克”(Iraq)一词被认为是希腊语美索不达米亚一词的阿拉伯语意译,也有人认为是出自古阿拉伯语词汇,意为“血管”,指两河地区河网稠密酷似人体的血脉。总之,在费萨尔及其追随者的心目中,这个新国家意味着阿拉伯民族的往昔荣耀即将重放光彩。贝尔激动不已,她不无骄傲地写道:“我再也不参加推举国王这样的事了,因为责任太重大了。”她自己很长时间都陶醉在伊拉克人的推崇之中不能自拔,人们还给她取了个昵称叫做“Khatun”,意思是“优雅的女士”。

考克斯爵士于1923年离开巴格达之后,贝尔失去了政治上的保护人,而祖国也并不欢迎这位奇女子,她只有重新钻进中东的考古学领域,并努力促成了世界著名的巴格达考古博物馆的建立。1926年7月12日,格特鲁德·贝尔猝然而逝,官方的说法是,长年的繁重工作和巴格达高达49度的气温使她“纤弱的身体无法承受”。而实际上,她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她被葬在了巴格达——这个她一生为之努力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