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帕河的苏帕河黄龙玉
云南龙陵苏帕河两岸众人疯挖黄龙玉 每公斤万元
云南信息报 记者 郭敏 南方都市报 记者 袁小兵
国家尚未对黄龙玉进行科学的命名和出台鉴定标准,但这是离淘宝者们很遥远的事了。他们只知道,在这个疯狂的地方,随便卖点手电筒、柴油机都可以赚大钱;他们在蒙蒙细雨中,在刺耳的风钻机声中,寻找价值所在。
雨越下越大,藏宝人岳万永赶紧跑回家,刚才妻子来电话说有外地的买主上门了。虽然干旱持续了8个多月,但居住在云南龙陵县苏帕河两岸的人并不乐见这场雨,雨水会灌满河床,他们的挖宝行动必须停下来。每到这个时候,镇上和县城里的娱乐场所就会挤满了人,而从茄子山水库到三江口40公里的河谷内,搭建的成百上千的蓝色帐篷里,将空空如也。
66年前,这里曾经是二战中国战区的最前沿,著名的松山战役就发生在这里。如今,全民动员的热情被另外一场战役所点燃:6年前有人在这里发现了一种被命名为黄龙玉的石头,经过媒体的宣传和商家的托市,短短数年,价格从最初的几元钱一拖拉机到现在的上万元一公斤,人们卖了自家的山地,挖了自己的水田,开始疯狂“淘金”。
几分钟后,岳万永从山下跑回了家。他对来自昆明的买家摇头说:“12万元是昨天的价格了,现在要卖15万。”
掘宝帐篷
莫增孝看了看挂在柱子上的钟,6月11日下午2点,外面还下着雨,离开工还有1个小时。他摇醒了睡在床板子上的两个人,起来玩“斗地主”,“我们玩2块钱的底,10块封顶”,其中一个年轻人指了指外面的另外一顶帐篷,“他们挖到了宝,都玩几千上万的。”
莫增孝是龙陵县象达乡人,20岁,浓眉大眼,读完高二辍学跟着父亲做茶叶生意,现在他的发财计划是挖石。
莫增孝穿一双人字拖,大拇指的脚趾甲都向上卷曲起来,左耳一直塞着一个耳机。这个帐篷有11个主人,除了他,其余10人每晚都住在这里,所以柴米油盐都备齐了。只是没有电视,晚上唯一的活动就是打牌。白天,他们就在一亩大小的农田里挖掘,挖到3米深、5米深,就有可能发现宝石——黄龙玉。莫增孝是这个11人淘宝队伍的队长。
片刻,有两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穿了红色的小马甲,“听说挖出来一块儿,看看。”莫增孝从身后的碗柜上取下一块儿石头,黄色,椭圆,大概有3公斤重。来者取出一个电筒,顶端紧贴着石块的表面滑动,强光下可见从石头里面泛出的淡黄,“多少钱?”小伙子挠挠头,“8000元吧。”
穿马甲的中年男子叫做匡家清,家就在这个帐篷的背后山坡上。莫说,匡家里有几块田,都卖了出去,赚了差不多上百万元。
这里是苏帕河的河底,河谷平坦处是稻田,这两日正是插秧的季节。
苏帕河,龙陵县中南部一条自北向南的河流,由西向东汇入怒江——正是这条河,在二战时阻挡住了日军进攻中国西南的脚步。苏帕河发源地小黑山,为云南省级自然保护区,也是萨尔温江(怒江)和伊洛瓦底江(独龙江)两大国际河流上游的水源涵养区域,被苏帕河及其上游的10多条支流环绕。由于地质上的变迁,石英/玉髓原生矿脉大部分集中在小黑山及其周边地区,所以这一带成为云南黄龙玉的最重要产区。
“2006年初,每到下午在龙陵县城就找不到住处了,宾馆酒店全被外地来购买黄龙玉毛料的客商住满”,龙陵县旅游局书记、黄龙玉开发协调办公室主任侯德升说,“每天有三四千人在小黑山上开采黄龙玉,工棚***有218间,开挖矿洞多达118个。”
为了和政府“封山护矿”的管制作对,当地农民会带着土狗进小黑山,让土狗和政府的警犬打架,他们则进山偷石料。
2006年9月,政府引进大公司有意对小黑山有序开采后,苏帕河又成了当地人的冒险乐园。
下午3点,莫增孝准时开工,11个人全部出动,他们活动的范围是从河边到帐篷边上大概1亩的田地,称之为“塘子”。3个月前,他们花了26万元从上一家地主买来,而半年前的价格是12万元。“这个地主很聪明,一下子买了这么三块儿”,莫增孝指指自己的塘子上面的范围,“现在卖给了三家,自己还留了一小块儿,3个塘子卖了56万多元。”
和城市里炒房的人类似,从2009年下半年开始,龙陵县嗅觉灵敏的村民开始大规模屯地,他们以低于10万元每亩的价格买下来,从今年上半年开始陆续卖出,价格翻了几倍。与莫增孝的塘子一河之隔的另外一块儿田,不足一亩,价格已经炒到了100万。
所有塘子的开采期限都是挖尽宝石为止。莫增孝的塘子此前已经被上一家地主挖了3米深,后回填。现在他们必须清理这3米的浮土,然后再向下开掘。挖掘的工具很原始,包括锄头、竹筐、风钻机、柴油机、钢钎。但3米以下经常碰见巨大的石头。为防止河床被大规模破坏,防止水土流失,当地政府严禁他们使用大型挖掘机和爆破手段。一名年轻人抬着风钻机,用穿了塑料拖鞋的脚紧紧地把钻头卡在石头上,一摁按钮,钻头开始高速运转,在石头表面上打了几个滑之后,钻入石头。
整个钻头没入之后取出,莫增孝将两片钢钎插入钻孔,然后将一截钢钉揳入,抡起铁锤砸下去,几下之后,石头裂成几块儿,可以搬走。年轻人站在巨大的石头上,下面是积水几米深的水塘。他的裤子已经被撕裂到了裆部,风一吹,露出白花花的肉,他说这是被风钻的钻头破坏掉的。他才19岁,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冒险的事。
整个作业细致得如同考古学家的考古。浮土全部是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然后用两个小竹筐挑走,石头则被破成小块儿,这期间,有任何“可疑”的石头,都会被他们捡起来仔细辨认。这些被初步挑选出来的石头,放在旁边堆成一小堆,会有一些村民过来挑选,如果合意,就会以几十元的价格买走。第二天,它们将出现在从龙陵县龙新乡到象达乡苏帕河这一段公路边的小摊上,有些会经过初步的打磨。
集体“游戏”
龙陵县属国家级重点扶贫县,买断一个塘子的原始资金动辄几十万元,单靠一家一户很少能有拿下来的。当地村民“淘金”的方式是——合资入股。
莫增孝与10个村民合伙的这个塘子开挖40多天来,已有6万元的收入。这不算很高,旁边的一座帐篷里,已经挖出了80多万元的石头,一个人能分到五六万元。
在河岸陡峭,河边没有田地的地方,当地村民会以河中心为界,将山坡上自己田地从坡顶延伸至河岸的面积全部划定为自己的范围。可以自己开采,也可以承包给别人。所谓承包,是指召集一些村民集体劳动,没有工资,一旦挖到宝石,山主(即田主)抽三成,其余扣除成本后按人头分配(仍然包括山主)。
合资入股的好处是,那些在河边没有田地的农户,也可以参与到这场财富的分配中来。
这样的“淘金”几乎是零风险,“没有哪一家是亏的”,莫增孝指着自己的塘子,“现在还没挖到河床,河床下面,宝物更多”。当然,由于遇见巨石,他现在想卖掉这个塘子,开价70万。在旁边的山上,他早前分别以6万和8万的价格,买下了两块山地,等待开采。从山上挖出来的宝石,被称作山筋石(或者山料);从河里挖出来的,则称为水冲石(或者籽料)。
靠着这种“传帮带”的方式,从茄子山水库到三江口,大约40公里的苏帕河河谷,搭建起了数不清的蓝色帐篷。他们都和莫增孝们一样,都来自周边的村寨,每一顶帐篷里都住了10-15人。这是黄龙玉市场的最上游,也是纯粹属于本地人的圈子。
每年的11月份到次年的2月份,冬季来临,苏帕河露出了河床,就是村民最忙碌的时候,几乎家家出动,老人和孩子都活跃在河底。
但是这个“淘宝”的游戏,却是由广西人发明的。一个被大家都认可的说法是,2000年前后,有一位李姓广西人在这里修建水电站,偶然从河底发现广西贺州市场上出售的黄蜡石,但是品质要胜于当地,便以几元钱每千克的低价,收购了一车(15吨)黄蜡石贩运到贺州出售,赚了2万元。当时,黄蜡石是作为一种观赏石来卖的,买卖价格不高。2004年,德宏州一名玉商从贺州石商待运的一批黄蜡石中,选出一块长不过尺、厚不及寸、重不达三斤的“玉质黄蜡石”,以30元购下,加工成摆设用的“黄龙玉大玉镯”,当时卖了600元(后又被转手卖6000元)。
由此,人们才发现黄蜡石的另外特质。此前,作为观赏石的黄蜡石主产地是广东潮州、广西贺州等地,但从2004年起,这种石头被云南省观赏石协会定名为“黄龙玉”。其中“黄”为颜色,“龙”为产地龙陵,“玉”即美石。在各种公开的宣传资料中,将黄蜡石与黄龙玉进行概念分割,称“黄龙玉是继新疆和田玉和缅甸翡翠之后,发现的最优秀的玉种”。
也自此,短短6年间,这种被命名为玉的石头,身价从最初的几元钱一公斤涨到上万元一公斤,有专家称,“其涨价速度之快,创下了玉石史上的奇迹。”
暴涨与暴富
龙陵被世人记住的是66年前全歼日军的那场松山战役。在这片从前的焦土上,现在则演绎着比战争更激荡人心的一夜暴富神话。
“椿头坪村有个洞子,5月份出了600多万元的货,现在洞子要转手,有人开价500万山主不卖,要2000万。”苏帕河边上的朝阳村一家牛肉餐馆里,中间商贾治敏悄声对我们说。他和几个人合伙在苏帕河的下游花6万元买了一个塘子,前两天转手卖了8万元。比起挖石头,他认为从事第二道生意赚得更多,也就是从村民手里收购 毛料,然后自己加工或者转手卖掉。为此,他每天骑摩托车带着妻子,穿梭在各个村寨和塘子之间。
价格是在去年底今年初疯涨起来的。贾治敏说,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从龙新乡到朝阳村的公路,变成了巨大的停车场,连摩托车都开不进来。牛肉餐馆每天要杀一头牛,朝阳村学校里的老师都请假去挖宝,有村民靠倒卖黄龙玉,身家已经过亿。
村民不知道的是,那段时间,浙江义乌的珠宝市场,黄龙玉在3个月内价格暴涨三成,成交均价每公斤达2万元左右。
贾治敏所说的“2000万洞子的主人”叫做岳万永。岳的山洞就在自家的田地里,他和5个村民合伙开采,直到今年5月之前都一无所获,但5月份一个月内,就挖出来大大小小30多万元的货。“我让买主到洞子前来竞拍,谁出价高,就卖给谁”,这是岳万永发明的方法,后来被许多人效仿。
不过,关于600万和2000万,都被证实是极其夸张的说法。岳说他的山洞不会转卖,他已经遣散了合伙人,准备等农忙过了之后,自己去开采。
岳万永家里还藏有一块儿水冲石,从河边自家的农田里挖出来的。两个昆明人来买,开价12万,他说那是昨天的价格了,今天要卖15万。
他5岁的儿子,拿着一个军用强光手电筒,在石头上比划着;而60多岁的老母亲,则坐在门口静静地看儿子和买主讲价。岳万永讲,在最忙的时候,孩子和老人都要到塘子帮忙,“重活儿做不了,帮忙抬抬土还是可以的”。
在龙陵流传的暴富故事,都像岳万永一样,被放大了数十倍,直到我们见到庄家祥。
在苏帕河流域,庄家祥无人不知,被称为“庄老板”。他的院子有5亩地大,门前是一座清代的木桥,横跨苏帕河,门房处有传达室和商店,院子入口处养了一只猴子,院子里有鱼塘、温泉洗浴室、客房、蜂房和茶厂。
庄老板一身乡下人的打扮,头发灰白,普通话要慢慢讲,才能让人听明白。他卖茶叶,开客栈,经营餐饮,当然,最主要的是买卖黄龙玉。
关于他的传说是,身家上亿,并且只购买10万元以上的货,“一个塘子出货了,大家都在竞拍,庄老板来了,一口价拿走货。”
他领我们进了一间装有铁门的房间,前面的玻璃柜台里摆满了公开出售的黄龙玉成品饰件,地面和木头架子上到处都是石头。他掏出钥匙打开靠墙的铁柜子,捧出几块儿用塑料袋装着的石头,打开给我们看。石头表面涂了一层大众牌白油,这种油本是化妆品,可令皮肤滋润并充满弹性,如今涂在石头上,则让成色不好的石头看上去更温润一些,但是在庄老板这里,却是为了保护石头表面不被手电筒弄出划痕。
他用的手电筒的前端,已经被磨成白色,这是资深玩家的标志。几乎每一块儿石头在强光的照射下,内部都泛出幽微的光,“看滚口是否圆润,看里面有没有裂痕,有没有杂质”。但是有些东西用这个手电筒是绝对看不到的。黄龙玉的原岩主要是由细腻的隐晶质石英——玉髓组成,石英的颗粒非常小,每颗直径仅为0.001毫米,需要用高倍的显微镜才能看到。
2009年7月1日,云南省开始实施地方标准的《黄龙玉分级》,《黄龙玉分级》根据黄龙玉的颜色、透明度、净度、质地、工艺及质量等因素制定了相应的分级方法。这似乎有了很严谨的标准,但是对庄家祥来说没有用,“其实主要是凭感觉,没啥标准不标准的,一块石头,你只要喜欢,多少钱都买。你不喜欢,别人说得再好,也不会买。”
这间小屋子已经属于黄龙玉的终端市场之一了。
“这一块儿要卖180万,这一块儿160万,那块儿80万也可以卖”,他报价的时候,脸上挂着笑。铁柜里和地上的纸箱子里,都装着这样身价百万的石头,而庄老板的每一块儿石头,净赚都在20万左右。
这是真正靠黄龙玉富甲一方的人。而庄家祥进入这个市场,是在2007年。此前他在做成品加工,雇佣了河南和福建的师傅,后来觉得“好料子越来越少,再不囤积一些,以后可能就没有了”,因此转行做了藏家。来庄家买石头的人,多来自福建、广东、台湾和浙江。
从庄家过了河,就是农村信用社,这也是非常少见的设在村子里面的农村信用社,每年的存款至少有几千万(2008年底像达乡农村信用社存款就达到了1个多亿)。庄每一次交易,都是先去现场拿了货,第二天再开着皮卡车拉几麻袋钱送过去。“他们在现场点,现场分掉”,有时候交易的数额巨大,要花一个下午来点钱,附近的派出所要派民警来保护。
“黄龙玉让大家买上了摩托车,买上了手机,盖上了房子,这里80%的人,都靠这个发了财”,庄家祥总结,没有黄龙玉,就没有现在村民的一切。去年底,像达乡党委副书记闫永增到朝阳村指导新农村建设,眼见着村里最穷的一户张家,在一个月内因为挖到了黄龙玉赚到了50万。
“无力操控”
在龙陵县白塔水乡的珠宝行一条街上,6月12日,吉祥珠宝行的业务经理曹志汀刚刚送走了一位内蒙古的客商,“拿了10多万的货,看来那边的市场也很大”。
这条街上活跃着3000-5000名福建人,他们从产地购买黄龙玉毛料,然后雇佣河南或者福建人进行加工,最后将成品摆在柜台上等待来自全国各地的购货商。
曹志汀在5年前租下这间铺面的时候,一个月的租金才200元,而现在被公司修改为每三个月提价一次。对面的一家餐馆,转让费已经涨到30万元。来他这里进货的,有来自全国几乎每个省市的人。一度,县城里的银行,都被提光了现金。
3年前,昆明的十几个藏家就可以操控黄龙玉的市场价格。“我们嫌价钱贵了,相互打招呼都不去买,几天后就能降下来”。昆明人刘涛说,但仅仅几个月后,他们就感觉没有能力来操纵这一切了,“东南沿海的玩家越来越多,很多浙江的大老板亲自飞来云南,到龙陵去看货”。
刘涛是在2005年印刷一本关于云南奇石书籍的时候,发现黄龙玉市场的,他把房子卖了,加上公司的周转资金,全部投入这个市场。一个月开车去龙陵两三回,自己选料,“当时籽料便宜,很好的货才几百元。”
2008年春节,他的印刷公司开不出工资,于是把在芒市花1.8万元买的石头,以16万元卖给了一位朋友。一个月后,福建的朋友听说这事儿,让刘涛以26万元的价格再从朋友手中买回来,朋友不卖;再加10万,仍然不卖。朋友开出的价格是160万元。
黄龙玉市场正逐步走向规范化,2009年龙陵县举办了黄龙玉(原料)首次公盘交易会,迄今公盘交易会已经举办了三次。白塔水乡的珠宝行一条街,是目前国内最专业的黄龙玉交易市场,除了黄龙玉,并无其他项目。在这里,每一家珠宝行的桌子上,都放着一本名为《中国国家宝藏--黄龙玉》的书,这本定价168元、厚达270多页的全铜版纸印刷的书,详细地介绍了各界对黄龙玉的评价、玩赏指引、鉴评、生产状况与分布的介绍等等。
书的总策划和主编,正是刘涛,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云南省观赏石协会黄龙玉专业委员会主任。今年1月1日,一位西安的珠宝藏家在福州见到了这本书,给刘涛打来电话,订购了10万本,听闻要改版,又预订了10万本。
这是目前介绍黄龙玉最为翔实的一本书,而黄龙玉最近的一次疯狂涨价,也恰好是在这本书出版之后。黄龙玉专业委员会的职责,就是对黄龙玉进行“科学研究和市场推广”,他们最近的计划,是联合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栏目,拍摄一部关于黄龙玉的纪录片。
无法鉴定
这到底是怎样令人疯狂的石头?它的摩氏硬度为6.5-7,与翡翠相当,比水晶略低,比和田玉高;它结构细腻,断口呈幼弱的参差状;它的韧性略次于和田玉,略高于翡翠;它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它的一切特质,在行家看来,都介于玉和石头之间。
因此,即便是身价被炒到了几百万上千万元,黄龙玉的真身问题,仍然是业内争论的焦点。
知名玉学学者、中国科学院广州地球化学研究所王春云博士就坚持“黄龙玉非玉”的观点,他认为“黄龙玉”具有显著的脆性而不是很高的韧性,发声沉闷而非清越,所以“黄龙玉”很显然不能视同如翡翠、和田玉一类的“真玉”。他屡次呼吁,“黄龙玉”重新用回其曾用名黄蜡石倒是恰如其分,因为这样就不会误导市场了——普通人可能会把“黄龙玉”误当成“真玉”购买,但绝不会把黄蜡石视同“真玉”来掏腰包。
而云南的专家学者不同意这样的意见。云南省观赏石协会黄龙玉专业委员会主任刘涛等人认为,这种过分地迷信和依赖技术手段的唯技术论,不利于中国玉文化的传承和发展,黄龙玉的定义,应该从“技术、美学、文化、市场及收藏等诸多属性进行综合评价”。
由此引发的麻烦还不止在出身和定义上。
龙陵县人民法院政策研究室主任黄永生,通过因黄龙玉开采引发的群体性事件和已经发生的刑事案件分析指出,从已审判的系列“黄龙玉”案件上看,可以预见将来极有可能诱发诸如和“黄龙玉”有关的贿赂、非法经营、走私等案件,而这些案件的查处都不免要涉及“黄龙玉”的价值、价格、数额标准等问题。
现实的麻烦是,“黄龙玉”是否《国家矿产资源分类细目》中的矿石,目前尚无一个准确的界定。这导致黄龙玉没有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准确界定,标的物概念不清。虽然云南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已经出台《黄龙玉等级划分标准》,但国家尚没有对黄龙玉进行科学的命名和出台鉴定标准。
其次是价值如何鉴定,由谁来鉴定,鉴定的标准及依据又是什么的问题。在已审理的涉“黄龙玉”案件中,最棘手的就是价格鉴定问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合法的权威的鉴定机构作出呼应,也没有一个相应的鉴定标准加以衡量。属于涉嫌犯罪需要对价值进行鉴定时就无法认定,只得降格作治安案件处理。比如盗窃、哄抢黄龙玉案近期时有发生,但其标的物价值无从计价,无法判定案件性质是违法还是犯罪、是轻微刑事犯罪还是严重刑事犯罪。
但是这些是离莫增孝和贾志敏们很遥远的事情了。风在吹着,机器轰鸣着,他们只知道,在这个疯狂的地方,随便卖点手电筒、大众白油、柴油机,或者开个餐馆都可以赚大钱;他们在蒙蒙细雨中,在刺耳的风钻机声中,寻找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