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怎么看古近代中国?
自从读到马克思把中国人比喻成“袋子里的马铃薯”的文字之后,我就一直注意“外国人怎么看中国”的问题。可以说,“外国人论中国”主题的论著已经汗牛充栋了。每每读到其中论述时,我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起初,抑制不住狭隘的民族主义心理——外国人有什么资格对中国说三道四、评头论足?不过,当联系到古代、近代的中国是何等的闭关锁国,何等的道德专制,何等的自我欣赏,何等的愚昧落后(当然也有我们的优势或优点,在此存而不论)时,我的自尊心便无法安静下来。“老外看中国”肯定“老外”吗?他们的“偏见”中是否也有“正见”甚至是切中要害处?下面只列几条,请你思考——
孟德斯鸠:“他们(中国的统治者)把宗教、法律、风俗、礼仪都混在一起。所有这些东西都是道德,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品德。这四者的箴规就是所谓礼教。中国统治者就是因为严格遵守这种礼教而获得了成功。中国人把整个青年时代用在学习这种礼教上,并把整个一生用在实践这种礼教上。文人用之以施教,官吏用之以实行。生活上的一切细微的行动都包罗在这些礼教之内。所以当人们找到使他们获得严格遵守的方法的时候,中国便治理得很好了。”
艾森斯塔德:“即使儒教是一种宗教的话,那它也是国家的宗教,而不是个人的信仰体系。它没有发展出专门化的角色或宗教组织,但是它贯透于国家组织之中,把中国变成了一种特殊类型的教会国家。”
利玛窦:“从远古以来,君主政体就是中国人民所赞许的唯一政体。贵族政体、民主政体、富豪政体或任何其他的这类形式,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中国人“因为不知道地球的大小而又夜郎自大,所以中国人认为所有各国之中只有中国值得赞羡。就国家的伟大、政治制度和学术的名气而论,他们不仅把别的民族都看成是野蛮人,而且看成是没有理性的动物。在他们看来,世界上没有其他地方的国王、朝代或者文明是值得夸耀的”。
艾斯卡拉:“从远古一直到19世纪终了,中国知道并且使用一种非常独特的、与大多数西方国家所接受的希腊、罗马观念极不相同的法的概念。这一中国的概念虽然不是儒者们的创造,但至少是为他们异常精确地表述出来的。或许可以说,两千五百年来,中国是靠‘儒家的玄想’来维持的,靠着它关于人类秩序与自然秩序相互作用的理论,关于君主对社会和宇宙之间和谐负责的理论,关于依靠对礼仪的示范和遵守而非法律和惩罚而达于和谐的理论。中国实在法所特有的近代法典编纂之前的表征,就浸淫于这种玄想之中。”
艾尔曼:“儒家系统化的社会、历史、政治观点都是围绕祖先崇拜展开的,宗族关系被奉为道德行为的文化基础。忠孝等宗法观念又被外化到国家层面。因此,宗族秩序的道德影响作为地方社会的建设性基石,被国家认为是有益的。”“引自经典的政治语言是晚期帝国意识形态主张的体现。皇帝、朝臣、军官和士绅都借经典为他们对公***及私人事务的垄断辩护。经学研究被作为一种系统化的政治话语,成为一种为国家政权合法性辩护的具有意识形态封闭性、排他性的系统。晚期帝国的政治权力通过儒家道德、政治哲学反射到令人仰慕的制度和符号系统之中。”
马克斯·韦伯:“中国的考试,并不像我们我们西方为法学家、医师或技术人员等所制定的新式的、理性官僚主义的考试章程一样确定某种专业资格……中国的考试,目的在于考察学生是否完全具备经典知识以及由此产生的、适合于一个有教养的人的思考方式。”韦伯在《儒教与道教》一书中指出:“皇权由巫术的神性中发展出来,世俗的权威与神灵的权威统一于一人之手——皇帝为了获得神性必须具有的个人品质,被仪式主义者与哲学家加以仪式化,继而加以伦理化。皇帝必须依据古典经书上的仪式和伦理规则生活与行事。这样,中国的君主首先是一位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