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五收购几个粮库
有家难归。青岛平度的穆晓玉和她未成年的妹妹、弟弟,如今不得不借住在同和街道一个村子里。暑假已过了一半,而父母穆延寿、穆春娟还身陷囹圄。
14岁右手残疾的妹妹、9岁的弟弟未来去哪上学?怎么生活?父母的官司怎么办?这一切,令尚未成家立业的穆晓玉不知如何是好。
“失踪”的穆家
平度市看守所、位于即墨的青岛市第三看守所,这是穆延寿和穆春娟分别被刑拘之地。夫妻二人是6月22日晚上被抓的,7月27日正式批捕。
被抓之前,青岛电视台“今日”栏目播出了《收粮人失联》的报道。节目中主持人说:“平度明村镇十几个村的120多户村民,今年的麦收颗粒无收,并不是麦子绝产了,而是他们收的麦子被卖掉之后,卖粮款一分钱没拿到,收粮的携款跑了。”节目播放了空荡荡的收购点画面。节目称,端午节一早,一些村民按照约定过来拿钱,然而眼前的一切立马让他们出了一身汗,这间收购点什么人也没有了,前几天还在的机器设备、过磅秤通通不翼而飞。在场的一位女性农民说,她看到有人在抢粮站的麦子,粮站的东西包括地磅都被搬走了,所以认为收粮人跑了。
平度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孟庆鹏更是在节目中说:“认为穆某某有可能涉嫌诈骗。”
有青岛当地知情人士披露,这起报道引起了青岛市委领导的重视,认为收粮人诈骗广大农民,假如情况属实,必须依法严惩。
“我们家遭受了一个天大的冤枉,我父母从没有跑路的打算!”穆晓玉告诉《新民周刊》记者,“被刑拘的时候,还没到交付粮款的最后期限。青岛电视台的不实报道,误导了所有观众。”
按照穆晓玉的说法,她的父母6月中旬一直忙着从粮户处收粮,由于19日当天阴雨,粮户不能晒粮,眼看着6月20日没有粮食收,于是夫妇二人抽空前往高密,打算给14岁的女儿办转学。
记者查阅到的天气报告记录显示,6月19日平度的天气状况为——“24-18℃,雷阵雨,北风3-4级”。可见,确实无法晒粮。
和从事收粮买卖这五年以来一样,穆延寿夫妇并没有向一百多粮户公布手机号码,也不留粮户的手机号码——面对一百多家粮户,互留手机号码确实不是最佳选择。穆延寿夫妇按照约定,请乡亲们一周或者十天以后,拿着开出的条子来取款。在去高密之前,由于已和国家粮站完成了一些交易,穆延寿夫妇得款后,已经支付了大约20万元的粮款给粮户。他们打算从高密回平度后,再支付大约10万元粮款,然后继续今年的生意。
没想到,有村民看到20日当天穆家的机器设备、过磅秤乃至收来的粮食被抢,连粮站的锁都被换掉,再打探到穆家人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穆晓玉说:“我父亲的手机是潍坊电信的号码,6月19日停机了也没察觉。20日去高密的路上,上午我母亲的手机也没电了。”在穆延寿夫妇被刑拘以后,穆晓玉到电信部门查访停机原因,电信部门拿不出停机理由。
总之,“失踪”的穆家人无法通过手机联络上,使得粮户们感到上当受骗了。
穆晓玉说:“当时有一帮人谎称收粮人逃走,将大量的设备、两台汽车、物资、建筑材料、60吨麦子等哄抢一空。青岛电视台报道时,这个哄抢已经发生。”
青岛电视台接着连番播出了好几期有关此案的节目。6月24日的第二次报道,题目是《穆某家徒四壁也不经常回家》。“电视台记者找到平度市辛南村我们家的一处二层门头房屋,说透过窗户发现家里什么家具都没有,邻居说我们不在这里住,似乎在制造一个收粮人经济窘迫的背景。”而实际上,穆家从事粮食收购买卖有五年之久,仅财产设备等就有三四十万以上。律师认为,他们根本不具备诈骗的动机。
“几天内,我父母几十年的经营、积累一生的信誉和人格,都毁在了所谓爆料新闻上,可当时他们都还只是处于刑拘阶段,调查没有结束,公安尚未起诉,案件尚未审判,凭什么说‘一定有猫腻’?” 穆晓玉说。
收粮乱象
今年以来,平度曾发生过好几起收粮诈骗案件。比如6月26日,广岩粮油购销部负责人李广岩以资金周转不开为由,涉嫌诈骗近300户农民的100多万元小麦款开溜。然而,类似李广岩这样的外乡人,很难抓捕。而穆氏夫妇恰是本地人。
当地收粮办表示,穆延寿、穆春娟夫妇没有收粮资质。
《新民周刊》记者在青岛、平度、潍坊等地走访调查,发现诸如穆氏夫妇这般无正规收粮资质的粮贩子,比比皆是。原因是大约从上世纪90年代起,粮户很难直接将粮食卖给国家粮库,村里也不再统一上交。由此,在一些产量大省,粮贩子、收粮人这一职业就应运而生。按照国家规定,收粮业者,必须要有仓储条件,必须要有营业执照。记者了解到,符合条件的收粮企业,一个县大约有那么七八家。而像穆延寿、穆春娟这样的收粮人,每年在粮食收成之际开业,相当于从散户手里收上粮食,聚集到一定数量再转运到国有粮库成交,假使无法成交,则很有可能赔本。这种买卖,更类似于粮食中间商的角色。在全年的大多数时间里,他们都没有买卖可做,唯有丰收时节才繁忙异常。
穆晓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