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被豢养的一代人
? 随手翻开林达《带一本书去巴黎》的第一篇文章,里面描述的《九三年》带给作者无尽的感想:对书籍出版命运的揣测、对后革命的认识、对巴黎世界的印象、对精神饥饿刻骨铭心的遐想。作者重新回到经典带给自己不同的意义,重新找出《悲惨世界》,找出《巴黎圣母院》,发誓说这些书会带给她在不同年代不同的感受。书籍拯救了她们那一代人的精神,也唤醒了她们的灵魂。
? 今日翻阅了老潘纪念海子的文章,坦白讲里面的信息非常的丰富,才疏学浅的我有些地方着实没办法理解。对于海子,我只有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印记,间或还有他和女友仰天看星星的祁愿以及独特的自杀方式。海子和王小波一样都曾经是我们学生时代的偶像,也仅限于几篇文章或者几句朗朗上口的诗歌,其实,我们不在乎他们的时代意义,只在乎那一刻符合青春的特殊感受。就像曾经追求的周杰伦和超级女生,都是情感诉求的载体,至于他要表达的哲学意境的况味,我们竟也未曾浅尝辄止。
? 依旧记得2015年甚至更早的那些时日,我和老潘坐在卡西莫多的店里,他向我诉说年轻时候的阅历。武侠世界的侠胆忠义是最早的人生启蒙,拜金庸、古龙、梁羽生所赐,后来不断的阅读经典文学、哲学、社会学、心理学以及经济学等,书籍塑造了他对世界的认识和对人生的体验。我记得他说起和李劫在华东师大的宿舍里昼夜讨论,和朋友在武大和华中师大打地铺讨论存在主义等哲学,和当代文学评论家王晓渔教授写信讨论文章等等。那时是他的黄金时代,那时也是一个星火璀璨的世界。我在湖北的时候正值柳忠秧的羊羔体诗歌竞选鲁迅文学奖的时候,他之前的老友,武大的教授博导竟然为其站台投票,他大骂其人失去道义和理念。
? 老潘的成人礼是在我出生一年后的那个春夏时刻发生的,我记得他描述的上海人民广场和武汉长江大桥以及武大华师学生的热情状态,对比武大校长和华师校长章开沅先生的不同范例,武大从刘道玉以来一直有偏左的倾向,而华师保护了太多的学生。那个武汉燥热的夏天很快结束了一场群众的幻想,带来的有着无尽的失落和苦闷。
? 老潘在纪念海子的文章中提到现如今我们追求的意义,我们新一代的人们依着自己的情感理由决然的判断世界的好恶,往往坚称自己是自由主义的代言人,其实我们既不懂王小波也不懂以赛亚伯林、哈耶克,更何况更早的伯克。我们只是用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拉大旗扯虎皮的麻痹自己,坚信自己偏执的信念。就像老潘说的,甚至完全没有清晰的群己权界的概念,或者完全意识不到世界上还有其他人活着这样的事实。
? 他是六十年代生人,我是八十年代生人,我们之间相差的精神营养实在天壤之别。饥饿的感受贯穿了他们的身体,也响彻了他们内在的灵魂,而我们至始至终都是新社会技术的见证者和代言人。
? 2010年的夏天,我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和羞愧,那时的知识储备简单的惊人,我竟然不知道卡西莫多是《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更不知道世界还有无数观看的方式。在老潘和刘老师的带领下,我逐步逐步的走进浩如烟海的万千世界,从一点一滴的智慧中汲取属于自己的养分。那是一个无比无知和焦虑的年纪,我躲在教室、走进图书馆,从四楼人文社科的书架一直追寻到五楼历史地理的世界,从哲学、宗教、心理、社会、政治、法律、经济、历史、地理等浅尝辄止的体会书籍世界的美妙。阳光从西边的天空洒下来,我擦干留在桌子和手臂的口水,继续完成自己没有看完的书籍,不断的在梦中恢复那些情节和故事。就是在那些寒暑往来的日子里,硬生生的坐出痔疮,一直危害至今。不得不说那时的读书是囫囵吞枣,太多的东西没有在脑中存储记忆,仅凭一点印象却也完全改变了我对自己的认知。
? 2015年,在老潘的店里阅读了一部分文学名著和历史书籍,时常在晚上的九点钟开怀畅聊,路边的街道人们开始回家或者归校,街道昏暗,我们不知不觉的进入更加深沉的暗夜。
? 一直不太了解他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或许是内心的孤独,或许是暗夜走的太久,或许是不知道未来的前景,想必都是我自己的猜测。今天发来信息,我深深的责看自己好好的阅读他写的那些文章,那些用心血锤炼的字句,因为眼睛的缘故想必很吃力。我告诉他我们活在一个战战兢兢的世界,每个人都被物质的强大力量做左右,内心的挣扎早已是梦中的话题,就像引用的北岛的诗歌:“那是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从我看来世界变得太快了,我们不经意之间早就迷失了自己。
? 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老潘做一次深刻的交流,就像他说的,在***识的圈里找到了好多知己,心理也好多了。不知不觉我脑中闪现的竟然是他站在高高的人行天桥,满世界都是滚滚车流和巨大躁动的人群,那是个黑夜的时刻,人来人往,人们不足一分钟就走过了,桥却那么高,那么高。
? 写就至此,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感慨,我只想告诉他,我们是被豢养的一代人,豢养的久了,会寻找自己的出路。希冀有一天我能沿着书中指引的故事来一场世界的观看,就像陈丹青《无知的游历》,从不同的世界反观自己的存在以及存在的意义。
? 愿他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