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有刘妍写的《罂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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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描述:

《儿童文学》上的,写的很经典!

解析:

罂粟花(作者:刘妍)

那真是一辆奇特的火车,没有人知道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它走过的,也尽是些奇怪的地名。沙文只知道他要到一个海边小镇去度假,其余的,就像这脚下的铁路一样,望不到边,寻不到头。

列车的奇特还在于,第十七车厢开辟成了小小的自由市场,旅客们从天南海北带来的各色物品,只要登记,便可摆在货架上出售。沙文常去光顾,品尝各地的风味小吃,欣赏千奇百怪的小工艺品。

角落里的一张小纸条吸引了沙文的注意力:

“本人出售那达斯村音乐会入场券一张,有意者请与二十九号车厢林先生联系。”

林是一位中年人,生着一对棕色的眼睛,神色很疲惫。见到沙文的时候,他淡淡地笑了笑,抚着他的头:“我知道你会来的,孩子。”

在一个孤零零的小站,沙文独自下了车。虽是初秋,眼前却是一片风萧萧野茫茫的景象。沙文有些后悔,他低下头看手中的票——那上面画着什么呀?似断非连的线条,放肆地飞舞,溅出惊艳的色彩,隐约透出一只非人非兽的怪物。看得出他羽发飞扬,玉臂环生,蛇腰袅娜,肌刚骨健,却支离破碎。

“这,是上帝。”林意味深长的话犹在耳边,沙文不禁浑身冷了一下。然而那达斯村呢?列车早已呼啸而过,沙文发现自己迷路了。

沙文在原野上茫然地走着,林所指的路线早已被风带去。太阳慢慢滑落了西山,沙文发现远方一盏隐隐的灯光。

沙文赶到小木屋前时,天已黑透了。开门的是一位神情冷漠的姑娘。她的目光越过沙文伸向远方,没有笑容,没有语言,也不像是期盼。

屋里有位白发老人。一顿简单却热腾腾的晚餐令沙文生出些倦意。他拿出音乐票向这家主人问路时,老人满目的安详霎时换成了惊异的神情,女孩失手打碎了手中的碗具:“你不能去,那是个可怕的地方!”

老人沉吟了很久:“孩子,你真的要去那达斯吗?”

“我为什么不能去呢?”

“我没想到还会有人记得那个地方,连我自己也忘记它很久了。这是一张十五年前的音乐票,然而它依旧有效。那达斯的音乐会是他们每年的传统节目。你若真要去,就让琼为你带路吧。唉,这么多年没人去看望它了,——那的确是个不该被遗忘的地方。”

“孩子,我只是嘱咐你一句话:罂粟花是最美丽的。”

琼带着沙文爬上了一座小山,迎面而来的又是一个日落。沙文擦着汗想着,昨天的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琼祖父小屋里的灯光。今天,又是一整天的跋涉,他能发现什么呢?他早已没有力气了。琼像一个石头雕打的人,她不知休息,她不会言语,她像没有感情般冰冷。

一向沉默的琼忽然异样起来,她沉稳的脚步变得轻快了,她紧张而急促地呼吸着,忽然回转过头来望着沙文,一路紧闭的嘴唇抖动着像要说什么,眼里放出异样的神采。

天啊……

沙文站在夕阳里,他不清楚他是不是要跪下。那达斯村,那达斯村!他看见了,天啊,他看见了!在对面那山之巅,它像宝石一样闪着光芒。彩色的城,飞舞的城,哭着笑着有生命的城,是那翅膀、长发、蛇身和骨架组成的野兽,它伏在那儿,在群山之中,在荒原之上,你看得见它心脏的跳动,你听得到它凄厉的长嗥,这是一座城!林是正确的,与其说是魔鬼,还不如说是上帝!

沙文喘息着,他被感动得流下泪来。他不知道该怎样思考,他忘记了自己还有躯体,忘记了他身边的一切,只有那达斯,那达斯……

村子的入口,沙文看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完成一件雕塑——蛇一样的两只手臂,缠绕成一朵花的造型。那花儿雪白的花瓣纤细、清丽,看上去柔软而强韧;两只手一高一低,一舒一含,一遮一藏,那么自然,不僵直,不做作;而那花朵又多么和谐,多么妖娆,简直巧夺天工。

“你仔细看那只手。”琼的声音就像那雕者翻飞的刀,锐利而冷静。

沙文才一定睛,惊得倒吸凉气——难怪那花美得超俗而透出寒意——组成花的每一只手,都生有六根纤纤的细指!

“这是我把我的手指送给她了。”雕者忽然笑着张开他残缺的双手,刀痕血影,历历在目,“我给她命名为罂粟花。你知道为什么维纳斯是美的象征吗?”雕者的笑容神秘而灿烂,“因为她没有双臂。”他用刀削去了半朵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微笑里。

2 口角噙香对月吟——罂粟花(作者:刘妍)

沙文跟着琼进了村。音乐会将在三天后举行。那达斯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艺术馆。空气里飘着各种奇异的音乐,没有节奏,没有主题,却含有深深的韵味,像来自宇宙以外的声音,或出自婴儿之手——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乐谱,什么叫章节,甚至什么叫音乐,他却知道在母亲腹中他就听着什么,在大自然中他感受了什么,和他究竟要表达什么。

沙文被满墙满地的壁画吸引住了:刻板得如同蜂窝,抑或随意得犹如梦中呓语。但那所有画面都有一个***同特点:你看不出它画的是什么,但你似乎能看懂它在说什么。

每一幅画都有一个奇怪的题目:《癌细胞的裂变》、《血液之歌》、《遗传的韵律》……

“这不是我的艺术,”还未放下笔的生物学家说,“这是人类自己的艺术。”

村中心的小广场上铺满了黑白相间的砖。

“这也是艺术吗?”沙文踱着步子,研究着这点点线线面面在天蓝色底面上组成的图案。

“不。”一位热心的路人停下来,“你没看出来吗?这是一局围棋。”

“那达斯的村民们都钟爱围棋吗?”

“不,是广场东边那座黑白相间的小屋的主人,他原是一位棋圣,他每晚都要和自己下一盘棋。”

路人临走的时候眯起眼睛向广场上望去:“昨晚黑方胜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小村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小广场上出现了两个人影。茶壶悠悠地倒出些味道,来自东方的沙文与棋圣在硕大的棋盘上对峙着,沙文执黑,老人握白。飘然欲仙的老翁迈着八卦步舞在棋盘上:

“张眼路要清,闭目盘要明。行棋如行兵,落子如有声。人生如棋,你行走在这棋盘上,也要学会跳出棋局外。还要记住,人脑永远强于电脑——它的棋是算出来的,我的棋是咏出来、画出来的。另外输棋不要紧:你下的是十余岁,我走的是五千年……”

天明之前,老人布下了最后一块砖棋子,隐入小屋中。琼出现的时候,沙文正不好意思地站在几乎被白色吞没的广场上。

沙文和琼在小餐馆里用午餐时认识了一位叫野的女孩。

“我的父亲是个警察。”女孩品了一口咖啡,幽幽地说,“二十年前,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好友被人打死,为了报仇,他在母亲体内植入了狼的基因。母亲产下我后就去世了。父亲的仇人在我两岁时被人杀了。父亲因不能亲手报仇,受了 *** ,不久就带着我隐居到了这里。这里没有那么多俗事烦扰他,没有那么多道德法律来指责他,我想他已经统统忘了,或者是害怕回忆。”

“这个店的马肉烧得不错。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常常带我来,教我亲自去体验杀戮,指给我动物最脆弱的部位,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是只狼,现在他的胃口已不好了,但每月一匹马是他不变的食谱。事实上除了马他不食用任何肉类。我常想这一定是妈妈当年最喜爱的食物。”

野挑中了一匹白色的马,牵到后院的操场上。马儿没有鞍革詹,光滑的脊背,浑身上下没有一线杂色。野抚着它的背,搂着它的脖子。马儿本能地显出惊慌,不安地向后躲着,喘着粗气,眼中瞪出恐怖。野微笑着摩挲着它,轻轻在它耳边说些什么。忽然她一蹿就上了马背,白马呼地站立而起,嘶叫着乱跑乱跳;野就像一只蚂蝗,牢牢地叮在马背上。

沙文目送着那白色烈马驮着黑衣少女飘远又驰来,看那马似惊雷一般长啸腾空而起,野散开的黑发在风中飘扬。

当一切又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时,野缠绕在马颈上,贪婪而惬意地吸吮着。

马至死也没有倒下,野舔着嘴边的血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她的碧眼中滚动,一脸深沉的笑容。

琼依旧是那张千古不变的脸。

村边的小空地上,沙文发现了爱因斯坦墓。墓碑和周围的平台是到处都刻门了石钟、星空和各种难懂的符号。

“难道爱因斯坦……”

“不是的。”小酒吧的女老板解释说。它的店里画满了各式各样丑陋的面孔,酒吧的名字就叫“耶稣的脸孔”。“离这儿不远住着一个叫沃尔?杰的物理学家,他推翻了爱因斯坦——至少他自己深信不疑,但是没有人能理解他,就像没有人能理解爱因斯坦。他曾在物理界引起轩然 *** ,但很快就被遗忘了。你知道对此他怎么说吗?他说:‘我为上帝遗憾——我肯定是对的。’他在这儿修了爱因斯坦墓,埋葬了他的书。但不久前他疯了,彻底疯了,是被他自己的理论吓疯的。可惜的是他清醒的时候没人能听懂他,现在就更只剩下他和他自己的宇宙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天才还是蠢才。”

3 口角噙香对月吟——罂粟花(作者:刘妍)

沙文问琼:“你认为什么叫做疯?”

琼冷冷地看着他:“你认为你自己正常吗?”

在小巷的尽头,坐着一位街头画匠。沙文被他身上一种奇异的光芒吸引着走去,竟发现在阳光下亮晶晶闪耀的是一段金属——画家的一条金属腿。

画家扬起了头:“画像吗,先生小姐?”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孔,有年轻的眼睛和成熟的笑容。

不由自主地,沙文就坐下了,

画家把头深深埋进了画板里,抬头窥望沙文的时候,还是那种深沉的笑。沙文从那笑里可以感到很多东西,一点沧桑,一线黄昏时候的疲倦(沙文怕是他最后一位顾客了),一份工作的快意,一股坚强,一缕淡然。人生的所在感情在他一个笑容里结合得如此完美,而每一种感情都那么清清的淡淡的互不干涉,相互融合。

沙文开始怜悯起他来了: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太多的沧桑。

“完成了。“画家扬了扬手中的画板,这回的笑声里蹦出了一点顽皮。

沙文接过了画纸,才忽然从他的遐思中惊醒过来——画面上是一双腿,一双健全的腿的速写,每一根线条的流动,每一块肌肉的颤抖,每一根汗毛的立与伏,甚至滑过他腿部的清风,都被赋予了生命。

沙文惊叫出来,再去看画家的腿:没有肌肉,没有皮肤,也不可能有血液的流淌,只有一段金属,冷冰冰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我只想时刻审视着自己的骨头。”画家说着,慢慢消失在小巷里。

琼捡起了那张飘落的画纸。

沙文感到自己被某种甜蜜、激动、紧张包围着。音乐会,音乐会就要开场了。

辉煌的中央大厅出现在眼前。这里,就是那只怪兽的眼睛,金光闪闪的四壁,晶莹而透明,沙文猜想这是水晶!

琼却一反常态地一把拉住沙文:“求你不要去,好吗?”惊恐充满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

琼扭过脸去躲避沙文的目光,喃喃地说:“那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沙文早已被那达斯深深吸引了,尽管他已感到了一种浸透骨髓的美与怕,但这种感觉已使他割舍不下。

琼摇着头不说话。

中央大厅里响起了欢呼声,音乐会开场了。

琼放开了沙文:“你去吧,去听听吧,你有权利的。但只要我叫你,马上就出来,明白吗?”她又恢复了那种冷冷冰冰的表情。

音乐会把所有的生命都融化了。

会场里没有舞台,所有的乐手都散布在听众当中;所有的听众都是乐手,只要他愿意。人们按照个人的意愿随意去演奏,千百种乐器,同时奏出千百种毫无联系的声音。每个人吹拉弹唱的,都是那种时时飘在那达斯上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没有节奏,没有主题,没有旋律,各色怪乐在一起***诉;没有指挥,也没有顾虑,只有无数个狂妄凑在一起,熔成疯狂。但整个会场总有一个最响亮的声音:而当他演奏完一个乐章,便自动会有另一个声音高起来亮起来接替他领奏,其他人都在这高音之下沉浸于自我之中。没有谁指定,也没有任何商量,整个音乐会进行得那样和谐、统一。这些天外之声足以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把他撕碎,揉烂混合,塑造一个新的整体,一个新的生命。

这里不是维也纳,也不是不莱梅,这里是那达斯!

只有那达斯的音乐才叫音乐,因为它是不经思考的,是出自灵魂的。大脑的音乐只能感及皮肉,发自于灵魂的却可深入精髓,掳住对方的心灵!

沙文被震撼了,被征服了。他想尖叫,想去嗥,想狂奔,想从心口上撕去从他一出生就压上的东西:他听得到生命在孕育之中的声音,听得到死亡在空中飞行打呼哨的声音,听得到血液在体内奔涌的声音,听得到灵魂对着肉体哭泣的声音,听得到风儿唱歌的声音,上帝对自己忏悔的声音,天堂崩溃的声音,和大地颤动的声音……

琼像一只受伤的鹰一样冲进了会场,拉住沙文大声地叫喊,沙文恍惚从醉梦中惊醒,脚下的大地真的颤了。

“快走啊!”琼在喊,“再晚就来不及了!”

房屋开始晃动,人群在狂欢,中央大厅在狂欢,整个那达斯都在疯狂地舞蹈。沙文和琼推开拥攘的人群夺路逃出中央大厅,向村外奔去。音乐会还在肆无忌惮地进行着。轰然一声巨响,房屋倒塌了,琼被一排洁白的砖墙——是那只怪兽的翅膀压在下面。沙文的脸被灾难扭曲得变了形,他扑到碎石堆上,奋力刨开断砖,抱起奄奄一息的琼跑出村子。

在他第一次看到那达斯村的地方,他们亲眼看到它轰然消失在废墟中,尘烟弥漫,把一切掩盖。

琼望着消失的村子,嘴角透出一丝凄楚的笑容,喃喃地叨念:“它毁灭了,最美的东西毁灭了……它窥视了上帝,上帝就把它毁灭了……”

沙文听琼讲起了那达斯村的故事。

“那达斯村是我的曾祖父创建的,那时是那达斯疗养院,专门接待那些知名人士:科学家、诗人、画家、音乐家……这里为荒野所隔,群山所挡,宛如世外桃源,很多人都定居下来,躲避世俗,潜心做事。这里渐渐就形成了一个村落。但天才都有一个***同的特点——精神分裂症,一个能够融入世俗、与世人相同的人是无法成为天才的,在这儿却可以不受限制,没有阻碍,犹如温室任其发展……音乐会是流传很久的传统,起初与外界没有什么两样,后来当各人的特点、怪癖都巨细无遗地表现出来时……他们把所有可怕的东西都酝酿成了美丽的,所有人都陷进去不能自拔,那种感觉犹如吸毒……他们抓住了所有的灵魂,包括我的曾祖父、我祖母、和我的父母亲,以及所有的正常人,都……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那最后一场音乐会,却依然历历在目,就像刚才,我……祖父带着我逃了出来,那以后,那达斯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被世界遗忘了……”

琼在讲述故事时,脸上始终漾着那种凄厉的笑,血将她的身体染红,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

沙文梦见了漫山遍野红彤彤紫艳艳的罂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