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在哪个朝代被废止过

“春节”只有102岁

辞旧迎新、阖家团圆,春节可算是中国人最为重视的一个节日了。但与西方的宗教节日不同,春节是农耕文明下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一个岁时节日。关于其起源,目前比较公认的说法是虞舜即位时,带领部下祭拜天地。历史上对春节的叫法不同,秦时称上日、元日,两汉时有岁旦、正旦之说,魏晋南北朝时称岁朝、元首,唐宋称岁日、新元,清朝则开始称元旦、元日。民国之后,这一节日逐渐演化成为一个从腊八节起到元宵节止的全民性大节。

1912年,中华民国宣布改阳历1月1日为“新年”,但在民间推行遇阻。1914年1月,时任内务部总长的朱启钤为顺从民意,提请定阴历元旦为春节,端午为夏节,中秋为秋节,冬至为冬节,凡国民均得休息,在公人员亦准给假一日。“经袁世凯批准,就此奠定了阳历年首为元旦,阴历正月初一为 春节 的并存格局。”所以说,现在我们过的春节,其实只有102岁。

民国初期,政府试图将贺年、祭祖、贴春联等活动移到阳历元旦,但是民间强烈的传统意识,还是将这些习俗保留在了春节。

三位主讲人将研究材料缩小到了新中国以后的《人民日报》,以“春节”为关键词检索,***得370篇报道,虽有局限,但亦是从一个切面反映春节在最近半个多世纪里是如何变迁的。

1949—1956年:与宣传相结合的春节

“吃”,历来是春节的重要元素,中国人节前积食的习惯在本就物资不充裕的背景下,让“春节物价上涨”成为了一条铁律,不过,1951年的北京似乎打破了这一惯例,度过了一个“物价稳定如常”的春节,究其原因有二:一是这一年的北京市工商局在年前就号召国营贸易公司、合作社以及有关私营商业到各地采办年货,提前做好准备;二是贸易部特别规定,要稳定春节期间的物价。可见,此时政府已开始针对过节可能出现的不稳定因素做出应对。

不过,这一时期关于春节最大的特点是,文娱节目被涂抹上了浓重的政治色彩。工农联欢和军民联欢是这一时期的两种重要形式。各地工人和农民在春节期间都会展开盛大的联欢活动,邓剑指出,这种参与性而非当下观看性的文娱活动,让人更能切身地感受到年味儿。而军民联欢几乎是从解放以来唯一不曾间断的联欢形式。

这一时期,几乎每年的春节文艺活动都有一个固定的主题,无一例外这个主题都关乎政治宣传:1953年的《婚姻法》宣传,1954年总路线的宣传。这种宣传要求虽未诉诸法律文书,但不达标者还是会受到批评,1952年,中央戏剧学院的春节演出,由于其节目没有配合现实斗争的需要,受到了批评,戏剧学院不得不做出检讨。

1956-1966年:打破常规过春节

现在人们常说“春运难”,事实上早在1950年代,春运就已经难了。1954年,国家首次明确,春运时间为春节前后一个月,铁道部成立“春节旅客输送办公室”,昼夜值班。1957年,国务院第一次专门就做好春运工作发出指示, 要求企业、学校动员职工、学生体谅铁路运输困难,能早走的早走,能晚走的晚走,能不走的不走。

解决春运难题在1958年与“大跃进”运动相结合,成就了“打破常规过春节”的号召。“能不回家就不回家”成为普遍的***识和宣传口号,煤矿、水利工程、机关部门是贯彻得最为彻底的行业。1959年的一篇报道就这样写道,今年除夕,最热闹的要算十三陵水库工地。两万七千多名民工、官兵、干部、学生的劳动歌声响彻了大年三十的整个晚上。

1960年代,铺张浪费、摇钱赌博的一些旧风气在社会上卷土重来,此时“以革命的精神过春节”的号召也相应而来,反对敬神祭祖、大吃大喝,以健康、节俭的态度过节遂成风尚。

1966-1976年:革命化的春节

这十年是新中国历史上的特殊时期,1967年,国务院发出了“今年春节不放假”的通知,中国自此进入“革命化的春节”。

所谓“革命化的春节”,简单说来有三点:一是要“抓革命促生产”,春节不回家,积极参加生产劳动,变冬闲为冬忙;二是禁止春节里的一切所谓的“封建习俗”,如放鞭炮、烧香拜佛、舞龙舞狮、磕头拜年等;三是不准大吃大喝,更不准打牌。

人们熟悉的春节习俗唯有“贴春联”一项被保留,但内容与原来辞旧迎新的祝语大相径庭,最有特色的当属“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

那时候最典型的过春节场面是:一家人围坐在毛主席像下吃年夜饭。饭前,要召开一次斗私批修的家庭会,做父母的会放下架子,和子女相互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儿女也可以向父母“开炮”。

吃依然是过年重要的一环,但在这一时期流行的不是“吃好”而是“吃差”,城里的单位食堂、农村的公社食堂会组织人们吃“忆苦思甜饭”——因地制宜,什么难吃弄什么,用野菜、树根,加上玉米糊、地瓜干之类的东西煮成粥,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牢记“万恶的旧社会”,热爱新社会。

1979-1989年:平安回家、欢乐过年

1979年1月17日的《人民日报》刊登了一封读者来信题为《春节为什么不放假》,受到全国各地的响应,1980年,春节放假制度全面回归,随之而来的首要大难题又是春运。

1981年年初,前2个月的客运就达到1.21人次;1982年春运,仅北京站的旅客量就达到532万人次。为何会有这么大流动量,人们常常会将此归因于一个群体——“盲流”,意指从农村常住地迁徙到城市、无稳定职业和常住居所的人们。

1984年,中央“一号文件”允许农民自理口粮进城镇做工、经商、办企业。在1980年代,形成了四大迁入圈:东部沿海的京津冀地区、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以及因矿产丰富和对外贸易便利、地理位置绝佳的新疆地区。这些外来务工人员在春节集中回乡过年,就常常出现买了票也未必上得了车回得了家的情况,人们常常提着大包小包在车站飞奔,甚至在火车发车前还有不少人从窗口爬进车厢。据统计,1988年有88万人是在火车上站着回乡的。安全过节、平安回家也在这个背景下提出。

这一时期,春节期间的文娱活动全面展开。电视节目不仅明显增多,且题材丰富,不再局限于革命教育,更多贴近生活的电视剧开始被搬上银屏。不过1980年代最值得一提的,莫过于1983年中央电视台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的举办,不论人们怀着欣赏还是吐槽的心情,这道年夜大餐也已经陪伴了我们整整31年。

经济形势大好,让人们置办年货不再捉襟见肘。1985年北京举办了首届春节商品展销会。

不过,物资和娱乐的丰富却未让人们满足太久,1989年2月8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一篇名为《上海出现春节冷、圣诞热的现象》,传统的节日亟待在新时代找到新形式和新内容。

1990至今:外出与归家

新形式的关键词是“外”:外出吃年夜饭,外出旅游。

1990年代,“下馆子”吃年夜饭成为流行。1996年,北京市政府提出了“百家饭店迎家宴、百家商场挂彩灯、百家宾馆过大年”的口号。

而1999年,国务院公布了新的《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将春节、五一、十一的休息时间与前后的双休日拼接,从而形成7天的“黄金周”。黄金周旅游季就此催生。

1999年的春晚一首《常回家看看》唱响了很多人的心声,春节回家看看老人与家人团聚重新成为社会的呼吁,2013年修订《老年人权益保障法》正式将“常回家看看”入法。但是这些年回家却渐渐变了味,过年的红包礼品、亲戚朋友的问候攀比,越来越成为一种负担,“恐归族”一词应运而生,当“情”逐渐变成“债”,冲淡了春节原有的味道。

作为农耕社会传承下来的节日,在传统的小农经济社会中,人们始终可以找到尽情狂欢的位置,但在新中国的不同历史时期中,春节却在快速的工业化和市场化背景下被揉捏、重塑。

文革之前,春节是国家革命和生产大潮下的一场文化仪式,无论工人、农民、军人,所有人都***同参与,是一场“大春节”,虽然物资贫乏,但大家都为浓郁的过年氛围所感动。而从1970年代后期至今,消费市场让年过得越来越充实的同时,也在使其变味。这个时期的“小春节”强调一家人欢聚一堂、***享天伦之乐,但回家却也渐渐成为人们“又爱又恨”的尴尬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