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意象营造意境,景与情的交融,中国古典诗词追求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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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明义,“意象”一词是中国古代文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南朝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提出:“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 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意象的建构与表现被他看作是文学与诗词的准绳之一。

“意境”是指诗词作品中,诗人通过意象组合所描绘出的生活图景与诗人主体审美情感融合而产生的一种艺术境界,是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能开拓出丰富的审美想象空间的整体意象。

可以说,意境的深远与否与诗词的意象密切相关,只有领悟意象寓意,才能把握诗歌内容,领会诗歌主旨,进入诗歌意境,感知诗人情感。

中国古典诗词作者常以主观情感赋予客观景物来建立意象,实现表意和抒情等功用,形成中国古典诗词的显著特征,亦彰显中国古典诗词作者创作模式的特点。因此,承载诗词意蕴的语符也进入了修辞审美的艺术境界。

诗人伤春悲秋、离愁别绪,无不借用斑斓多姿的意象。而被精心选取的意象,构成诗歌的意境,呈现含蓄隽永的韵味,便构成了中国传统诗词特有的景观。可以说,意象是诗歌的灵魂。

用意象创造诗人的心灵空间,这是一切艺术形式都必须遵循的法则,更是诗人创作的追求。诗人通过意象世界寄寓情感,让读者在想象中去感知,去玩味,他们或者咏物,或者写景,或者描摹人物情态,或者刻画生活场景,不一而足。

诗人有感于天地万物,通过剪裁物象、选取意象来表达内心的这种感受,揭示了诗歌创造意象世界这一艺术特征。如李白的“不知明镜里,何秋得秋霜”,一个“秋霜”,蕴含着诗人无尽的愁绪。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也是通过时空的悠远苍茫,来表达抒情主人公内心的孤独悲伤之情的。

古典诗词优美的意境离不开鲜明、真实、生动的意象。而意象的创造融合了作者的情感。我们欣赏时就要通过对这些意象进行加工组合去把握意象,从而评价诗词的内容和情感。

诗词意象主要有人象、景象和物象三类,而且这三类意象都是以意象营造意境为目的,通过情景交融的手法来体现诗人情感和诗歌内涵的。

所谓的人象,也就是诗词中的人物形象。古典诗词中,有不慕荣利、豪放不羁的,有寄情山水、归隐之志的,有心系天下、忧国忧民的,有友人送别、思念故乡的,有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有矢志报国的,有爱恨情长的,有慷慨愤世的等多种人物形象。

如唐代诗人杜甫的登《登高》中的后四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后四句为第二个意象群,抒发了诗人登高的感慨。悲秋的游子,孤病登高的诗人,斑白的鬓发、新停的酒杯,表明了诗人多年漂泊不定的处境,举目无情的孤独,痛苦之情可想而知。

杜甫长期远离故乡,独自漂泊在外,暮年多病,举目无亲,在凄清的秋天登高望远,不禁愁绪满怀。诗人想到国势艰危,仕途坎坷,不由须发皆白,但因疾病缠身,新来戒酒,所以虽有万般愁绪,也无以排遣,忧国伤时的感情跃然纸上。

再如唐代诗人王湾的《次北固山下》中的名句“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诗人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夜色将尽,晨曦微露,一轮红日从大海上冉冉升起;严冬将尽未尽春己悄然而至的唯美动人的画面,这就是诗词意象的景与情交融。而诗中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生哲理,给人以乐观积极向上的力量。真可谓是景中含情,景中出理。这就是诗词中景物意象的抒情功能。

所谓的景象,也就是诗词中的景物形象。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一切景语皆情语”,可以说,诗词中的景为情中景,在这方面,北宋词人秦观的《踏莎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在这首词的上阕中,词人写道:“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秦观《踏莎行》开篇三句是虚构场景,词人这里运用的是因情造景的写作手法——景为情而设,正像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那样。因为词人试图跌宕,被贬郴州,他独自一人寓居郴州旅舍,面对孤馆青灯,所以他是看不到“津渡”这一意象的。

从时间上来看,《踏莎行》开篇句写的是雾濛濛的月夜,这两句所描写的时间是“斜阳暮”三字;从字面上看,时间怎么又倒退到了昏昏时刻了呢?很显然,这两句才是秦观笔下的实写,原来是词人不堪孤馆寂寞。

词人此时此刻的心境是失望和伤感的,所以“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这两句读来格外的凄婉哀怨,也格外的声情凄厉,读来感人肺腑。“可堪孤馆”和一个“寒”字,写尽了词人心中的孤苦凄凉,如果将王国维的这句话用来评价秦观此处的写作手法,是恰如其分的。

景与情的交融,莫过于思乡与送别的场景。李白在《春夜洛城闻笛》中写道:“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在这里,折柳既可理解为听到的是一首折柳曲,还可理解为在乐曲中听到了折柳的思绪。“柳”谐音“留”。古人送别亲友时,折柳相赠,暗示留恋、留念的意思。折柳既是一种习俗,也代表一个场景、一种情绪。古人还有折柳寄远的习惯,是盼远游亲人早归的意思。

柳永在《雨霖铃》中写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词人将杨柳这一意象与离愁别绪紧密联系起来。杨柳、晓风、残月最能触动人心的意象集中在一起,更能打动人心。

诗词中的意象内涵丰富,体现人们生活的现实、情感、追求,走进诗词的意象,才能更好地领略古典诗词人文精神的熏陶。

所谓的物象,也就是诗人为表明心迹或情感,对景物进行拟人化的象征性描写,曲折地表现诗人的品格、节操和思想感情。

马致远的《秋思》中,选取“枯藤”作为开篇意象,不仅为之后的“老树”“昏鸦”等相关意象起到龙头牵引作用,同时也为全篇的系列意象奠定荒凉凋敝的基调,直接赋予全篇哀愁绵延的情调,并与后续一系列意象***同构成意象组合,以系列意象组合传达作者思念故乡,苦于漂泊的愁楚之情。

而南宋陆游的《卜算子·咏梅花》:“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陆游以貌取神,着重刻画梅的品格:开于严冬而不与百花争春,显其旷达洒脱,梅的坚守情操,不变志节这也是诗人自己的人格写照。

中国古典诗词中对于意象的建构方式,常以情和景的妙合,来赋予意象成立于意境之中的可能性,正如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的那样:“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在中国古典诗词意象中,对于情与景的融合,常见于一系列情与景的意象组合。

情景交融是诗人创造意境和意象时所***同追求的,但意境的特征又不止于情景交融,它突破和超过了具体的意象,从有限到无限,从具体升华到空灵。它启发读者产生想象和联想,进入到诗人所创造的那个无限丰富和广阔的艺术空间,去思索去领悟诗人在诗中寄寓的对社会历史乃至宇宙人生的思考和领悟。

例如王维的《鸟鸣涧》又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深涧中。”诗人选取了寂静山林的几种景象:“落花、空山、月出、鸟鸣、深涧,它们都包含了诗人的独特感受,这就构成了诗的意象。

诗中“静”和“闲”是指悠闲、恬适,指对官场、名利、人事纷争等尘世烦忧的厌恶与回避。正是诗人有这种宁静恬适的心境,以有声写无声,将这些意象进行艺术加工,才创造了一种特有的宁静幽深的艺术境界。

我国古代的诗歌,不论抒情方式如何,不论其抒情主人公是否直接出现,都能在我们面前呈现出一幅优美的画面,创造出各具特色的意境,这些意境或形神兼备,或优美动人,或清新隽永,或萧索凄清,或朦胧如烟。

沉浸在景情交融的诗歌意象中,流连于诗歌意象营造的境界中,读者可以聆听诗人对自然、对社会、对生命最真切的诉说,对接诗人最丰富、最真实、最细腻的情感,享受最具人文关怀、人文精神的美趣,从而得到得到美的享受和熏陶,体味了中国古典诗词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充盈生机的人生观念与审美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