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移民少数族裔政策会否改变

新任法国总统奥朗德对非法移民的立场与之前的右翼政府相比显得颇为强硬，但预测称新政府不会大幅度调整移民政策。　资料图片

　萨科奇政府的移民政策是***和模式的延续与强化

　2012年5月16日，法兰西第五***和国第七位总统奥朗德上任，前任总统萨科奇黯然卸任。回顾萨科奇政府在法国民族问题上的作为，还得上溯至被称为法国60年来未有之大变乱的2005年法国（巴黎）*。面对这场移民少数族裔对主流社会发泄不满情绪的大规模*，时任内政部长的萨科奇采取了强硬手段，较为有效地把这场大*平息了下来，萨科奇本人也因此树立起敢做敢为和立场强硬的形象。在2007年的总统大选中，萨科奇在*重灾区塞纳·圣但尼省获得了近40%的选票，而此前自1965年以来，右翼政党候选人在这一地区还从未获得过如此多选民的支持。萨科奇在其竞选主张中特别强调了他在移民少数族裔问题上的政策设想，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实施选择性移民政策，控制非法移民；二是设立移民、整合、国家认同与***同发展部，主管国家认同的形塑工程。

　2007年萨科奇如愿当选法国总统后，在移民和少数族裔问题上进行了一系列的政策调整。这些调整大致分为3个部分：第一是在移民入境与入籍的控制政策方面，采取严格的选择性移民政策，出台了2006年的萨科奇法、2007年的奥尔特弗法和2010年的贝松法等3部与移民政策相关的法律，并在2010年8月驱逐非法居留的罗姆人。第二是针对移民个体的社会融入政策，例如出台2006-396号《机会平等法》、扩大反歧视与促平等高级公署的职权、成立国家促进社会团结与机会平等处、为少数族裔子弟提供更多的奖学金和进入精英学校的机会等等，这些举措旨在着力解决歧视问题。第三是针对移民群体的社会融入政策，例如按照竞选成立移民与国家认同部、开展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国家认同大讨论、颁布穆斯林罩袍禁令、成立移民与社会融入局、扩大民族问题的研究机构和智囊——社会融入高级委员会的职权等等。总的说来，萨科奇任内的移民少数族裔政策主要有如下特点：对外，实施严格的选择性移民控制政策；对内，在公民个体层面上加大反歧视的力度，努力促进社会平等；在公民群体层面上提出要重塑国家认同、尊重法国的基本价值观。

　萨科奇政府的移民少数族裔政策的基本思路实质上仍然是法国面对异族所采取的既有政策模式——***和模式的延续和强化。***和模式强调国家的基本价值观，通过对异质性国民的同质化手段来保持国家认同的稳定性，本质上说是公民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在如何对待他者这一问题上的反映。***和模式不承认少数族裔的群体权利，只承认基于公民身份的个体权利，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一种“去政治化”的民族政策模式。那么，萨科奇政府所采取的这一系列延续和强化***和模式的移民少数族裔政策能否缓解愈发凸显的族群冲突呢？

　出台的移民政策不少但收效甚微

　就政策调整的直接结果而言，法国政府其实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也未能切实缓解法国长期以来不同族群间的潜在矛盾：法国对境内非法移民罗姆人的驱逐，遭到了来自欧盟方面的批评。法国作为超国家组织的一员，其移民控制政策不可避免地受到欧盟移民政策的诸多掣肘，因此效果有限。实际上，今后欧盟各成员国的自主空间还将进一步被压缩。在少数族裔个体的社会融入政策方面，政府出台的一系列旨在反歧视、促进机会平等的措施也收效甚微，因为对于法国的少数族裔个体而言，机会平等固然重要，但更根本的是要解决结构性的不平等，单纯着眼于从机会平等的角度反歧视，难以真正解决主流社会对少数族裔的歧视。

　在针对少数族裔群体的社会融入政策方面，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更是招致众多非议，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如下3件大事：

　第一是2007年成立移民与国家认同部，批评者认为此举的预设是将移民视为在国家认同上天然存在问题的群体，甚至认为有排外主义和种族主义之嫌。该部门在一片反对声中于2010年撤销。

　第二是移民与国家认同部在2009年下半年至2010年上半年开展了全国性的关于国家认同的大讨论，打破了法国社会原先在谈论国家认同、民族歧视、民族矛盾等问题上的禁忌。但由于后期对极端和过激言论没能有效控制和引导，使得这场大讨论不但没有成为各族群沟通的平台，反而进一步激化了各方之间的矛盾。

　第三是2010年10月颁布的禁止穿戴罩袍的法律。罩袍禁令的出台在主流社会看来理所应当，但在穆斯林社群中则激起了强烈反对。这一方面意味着法国的主流社会和精英阶层与少数族裔之间在文化和价值观上的矛盾和断裂；另一方面，旨在强化国家价值观的文化同化手段遭到了少数族裔的反对，意味着通过同质化手段而达到同质化的整合方式困难重重。

　就政策调整的长期结果而言，则是造成了一系列后遗症。政策调整造成了法国社会的进一步断裂，金发碧眼的白种法国人与有色人种的法国人之间的抵触和对立情绪进一步升温。这导致了政治光谱上处于中间的温和派逐渐减少，右翼保守民众向右转，少数族裔则向左转。极右翼反移民政党“国民阵线”的支持率和忠诚率逐渐升高并稳定下来，而与此同时，少数族裔越来越多地转向对左翼政党的支持。回顾法兰西第五***和国历史，右翼政党一般主张严苛的移民政策，而左翼政党一般偏向于温和的移民政策。在此需要指出的是，以往右翼政党所谓严苛的移民政策，主要是针对移民入境问题，而在移民融入政策上则一直着力于反歧视，因此实际上单就移民政策而言，温和右翼政党在选举中理应不会失分。

　然而，由于少数族裔受歧视、生活状况不佳、族群社会地位低下等问题长期得不到改善，由此带来各种小至社会治安大至国家安全的问题，比如2005年和2007年的大*、2012年3月中旬阿尔及利亚移民穆罕穆德·梅拉赫连续制造的3起枪击案。而这一连串事件又进一步激化了主流社会对移民少数族裔的不满，使极右翼反移民政党得到了更多的支持和宣扬，而少数族裔也因此产生更大的疏离感和更强烈的抵触情绪，甚至是怨恨。这一恶性循环的直接结果就是在今年法国总统大选的第一轮选举中，国民阵线稳定拿到17.05%的选票，是除了奥朗德和萨科奇外得票率第三高的政党。这无形中分散了温和右翼政党的票源，从而降低了温和右翼政党执政的可能性。从今年总统大选的投票情况看，法国社会的断裂和极端化的趋势更为明显，而这又导致了民主选举制下的总统需要对处于光谱两端的民众尤其是极右翼民众的诉求负责，因此新总统需要采取更为保守的政策，而保守的政策将进一步激发少数族裔的不满，从而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恶性循环。

　奥朗德政府移民政策的未来走向

　移民问题是法国大选的核心议题之一。一开始，奥朗德在移民问题上的态度较为模糊，但随着选战的深入，为了获得更多的选票，其立场和主张不得不逐渐明晰。在移民问题上，奥朗德的主张大致有如下几点：首先，他对非法移民的立场与之前的左翼政府相比显得更为强硬。其次，提出对合法移民要限制数量，比如他表示当选后将让国会修改对非欧盟外国人进入法国找工作的年度配额，认为“在经济困难时期，限制经济移民是必要的”。第三，在移民社会融入上，他表示将支持并且加强穆斯林罩袍禁令，尽管禁令在国会表决时他投了弃权票；并且，他表示应对支持“国民阵线”的极右翼选民的诉求有所回应。

　因此，尽管从政党立场和政党传统而言，左翼在移民问题上较之右翼会更为温和、宽容，但是在本次选战中，萨科奇与奥朗德之间的支持率相差不大。由于“国民阵线”的党魁勒庞没能进入第二轮选举，因此，在第二轮选举中原先投给国民阵线的票数分流。在支持勒庞的选民中，很大一部分认为移民（不论是非法的还是合法的）抢占了工作机会、社会福利、公***住房等社会资源，加剧了经济危机中失业率居高不下的问题，并非单纯出于文化、宗教和价值观的冲突而反对移民。因此，奥朗德抓住了部分极右翼选民出于经济和就业问题而反移民的实质，成功地使35%原先投票给勒庞的选民在第二轮选举中转而支持他。

　如果奥朗德的竞选主张并非只是为了选战策略的考虑，而是真的会按照其施政，那么，其任内对移民少数族裔的政策思路将大致如下：第一，严格控制移民入境，不论是对非法移民还是合法移民。不过由于他毕竟出身于左翼政党，因此，其所推行政策的严苛程度将处于萨科奇时期和既往的左翼执政时期之间。第二，在移民的社会融入问题上，他与萨科奇没有实质上的区别，依然是强调***和国价值观，采取同质化的强化路径。总体来看，奥朗德政府的移民少数族裔政策相较萨科奇政府将不会有大幅度调整，尤其是在他的首届任期内，因此，无须对新政府的政策调整给予过高的期望。